创作心得

◆《百里名医》编剧手记(下)◆

作者:刘南芳

第二、 接幕与换场

《百里名医》的首演场在外台,一般外台演出习惯用锣鼓介来转台,因为外台换景快速,所以上下场方式通常比较传统。剧场演出换景时间久,所以强调换景时音乐的转场功能,在换景时先由音乐渲染出这一场的情绪做为铺垫,一方面也可以弥补这段等待的时间。这次《百里》在接幕换场上希望能融合外台和剧场的优点,一方面在场次的衔街上,运用幕后演唱的方式,像是第四场的「训子调」、第五场的「吟诗摇板」,让音乐剧情在进展中达到改换场景的目的,其次像是第六场的「莲花铁三郎」、或是十一、十二场间,从「荒烟漫漫」接「悲串」、再接「汲水调」,运用曲牌的音乐特色、或是在曲牌的组合中延展音乐情绪,使得整出戏的情绪联贯,感觉上一气呵成。这种处理方式,编剧在写作时可以预留空间、但是呈现上还是在于导演的掌握调度,光桐导演这方面是很拿手的,因此在情节推展上能够有比较快的节奏感。

第三、 鲜明的感情戏

「胡撇拉戏」对于「感情戏」的经营是很讲究的,我认为「感情戏」应该集中、或是说围绕著「小生」身上发展。这种感情戏不是像《西厢记》这一类的「欲言又止、眉目传情」,而是要鲜明强烈,给予观众一种立即的碰撞。在传统很多「胡撇拉戏」的情节中,常常把主角推到极处,让他的反应在环境的压迫、或是自我承受的极限中爆发开来,观众可以在激烈的内心冲突中得到共鸣、也得到观赏上的满足。像是剧中的张碧山是个爱恨分明、感情强烈的人,他出身名门、年少有成,因此自视甚高,但是他的意中人玉川却选择了出身卑微的杨百里,深深打击了他的自尊心,使得他由爱生恨,亲手毁灭了玉川之后,却才发现玉川原来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、他在极端的自责之中、不由得走入了自己的悲剧。

比较起来,杨百里是个温和善良的人,他只想循规蹈矩、继承父亲的志向和杨家的传统,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,但是瘟疫的可怕夺走了相依为命的母亲,官府的无情、残杀了无辜的玉川,使得他所有的理想、道德观一夕间崩溃,陷入怨天尤人的绝境…。

我认为编剧应该找出歌仔戏的特色、先把小生的个性及位置定出来,戏自然就可以围绕他们发展出来。三角恋爱虽然是个通俗的情节,爱恨交织、恩怨情仇虽然看起来简单平凡,但是处理起来却有高下之别。编剧不能很刻意的去为剧中人「设路障」、「设磨难」,为了一些「苦难」的结果而不择手段。相反的,编剧应该从人物鲜明的个性中找到他们鲜明的情感立场。我在看外台戏演《五龙案》时,给予我很大的启发,我觉得「胡撇拉戏」这样的特色尤其和演员有著紧密的关连性。

第四、 成功的演员组合

好看的「胡撇拉戏」一定有精彩的演员,选角成功也是奠定「胡撇拉戏」成功的重要基础。因为「胡撇拉戏」有非常明显的「新剧」痕迹,这种生活化的表演没有传统程式可循,全靠演员的创造和发挥,一个成熟的演员、他的个人的魅力就决定了角色的风采;编剧在写作时若是能留意演员的风格,不仅会「事半功倍」,而且还容易让笔下的角色「栩栩如生」。

在这出戏里由王兰花小姐扮演张碧山、许素云小姐扮演杨百里,还有处在全剧关键地位的「九千岁」是由资深的前辈许秀琴老师跨刀相助。我在剧本的大纲完成之后,就初步确定了演员,而后再照著演员的感觉进行表演的布局,临场排练时还要做一些细部修改。兰花姐的扮相英挺、武功了得,与玉川几段对手戏都处理得十分动情;素云的唱腔极富爆发力,经常在排练场就已经声震屋瓦、催人泪下;擅长袍带戏的秀琴姐虽然只有两、三场戏,但是威严沉稳、细腻有致,他在台上不动如山、充分具有安定军心的力道。

在旦角方面,有谢丽真小姐的玉川、王秀文小姐的杏雪、并特别邀请杜玉琴老师饰演百里的母亲,再加上吕琼武、王秋冠、沈花梅、陈丽红…等优秀的「演技派」演员各司其职,内行的观众可能在看到这样的演员组合之后,就会感觉到这出戏「来头不小」,至少在「人保戏」的前题下,似乎已经先立于不败之地。

剧本能将演员的特色开掘出来,还要留给他们一定程度的自由空间表现自己,我想这才会有真正的「胡撇拉」味道。


《百里名医》受邀在教会演出,强调的是彼此相爱、互相扶持,并且宽恕辜负你的人,本质上是一出教育意义浓厚的戏,但是要让观众不感到沉闷、不觉得在「说教」,其中关键还是在于「说故事」的技巧、在于这种「胡撇拉」式的表达方法。这种「胡撇拉」的风格是靠台前幕后所有的演员及创作人员共同建立,效果如何、就有待于观众的检验了。